我六歲時,先父第一次借中壢高中總務室的辦公桌,抓著我的小手,親自開始教我臨帖練字。從練毛筆寫報纸,到寫宣纸。用狼豪,到漢璧,到兼豪。學習運氣磨墨,臨玄祕塔碑的字字如鋼如釘,可說影响了我的一生。先父對我的培育,真是用心甚深,深深感念先父對我的愛。

 

小時臨帖練字,尤其暑假,一個早上可以寫四五小時而不覺累。爸爸看我努力練字,把大楷寫壞了,就會買一支新的給我。每回新筆買來,我寫書法會特別帶勁。最早從林三益的狼毫,買到勝大莊的兼毫(外羊內狼),長長的筆身,刻著「勝大莊:如意」,十分精美。

 

我的墨條,也是隨著年紀增長,愈買愈高級。記得曾有一條松香墨條,長得十分精美,硯身黑得發亮,還有大紅硃砂的章志,紋在硯身上,像是寶物一般,真捨不得用。爸爸特別指導,磨墨時,眼睛要盯著看,速度齊一,力度均勻,調節呼吸,專一心思,不可胡亂磨一通。

 

後來,父親又添購了一方石硯給我。這方石硯,硯身灰色,沉甸甸的,刻有一頭牛隻身型,很是趣味。有了好的筆墨硯,宣紙當然也有好壞。平常就拿舊報紙或學校的書法練習本寫,只有等爸爸到台北出差時,就會到重慶南路勝大莊,為我添購新的宣紙來寫。寫在雪白的生宣紙上,烏黑的墨字,更顯美麗。

 

我記得很清楚,六歲時第一次練字的景象。是一個夏天暑假的下午,爸爸帶我到中壢高中,借總務主任謝寶三先生的辦公室練字,謝寶三先生是湖南人,口音超級重,很不容易辨出他說些甚麼。當時就我父子二人,爸爸用他的手,抓著我的小手,一筆一畫的開始臨摩著柳公權的「玄秘塔碑」。此後,我就臨此帖,一直到小六畢業。

 

我曾問父親為何別人孩子,都可臨歐陽詢,顏真卿的書帖,而我臨的書帖,卻獨獨只有一種,柳公權的「玄秘塔碑」。依稀記得父親認為柳公權的「玄秘塔碑」,書法字字嚴謹,一絲不茍,結體遒勁,(還真的是),有助正心誠性,望藉此端正品格,培養古人勁風傲骨的氣節。

 

我的夫人,也寫得一手娟秀好字,然而我的兩個小孩,現在都是用鍵盤或手機在打字。兩個人手寫的字,不但是難登大雅,有時還會出現可怕的怪字。只能說時代已經改變,再也回不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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